《人类学学报》
袁长庚:2020年后,人类学者面临的挑战是迎着情
新京报:直销组织的研究给你后来的学术生涯带来了怎样的启发?你在很多访谈中一直提及生活经验的重要性。怎么看待生活世界的经验对于社科研究的帮助?
新京报:学生的反映是怎么样的?听了你的课之后他们的想法有改变吗?
袁长庚:只有在生活经验中寻找答案,我们才能对人的复杂性有深刻的认知。直销组织的研究告诉我这些人不能简单地用“坏人”来概括就结束了。这就像我们都知道吸毒是犯罪行为,但一些影视作品也会对毒品吸食者抱以一定同情。因为处于现在社会巨大的压力下,每个人都可能用一万种方式崩溃。
很多人是通过“死亡课”知道“袁长庚”这个名字的。在过去五年里,袁长庚在南方科技大学开设了一门“理解死亡”的选修课,他在课堂上会让学生选择一种自己的死法,还把“设计一场葬礼”作为期末考试的题目,和一群20岁左右的学生们探讨这些讳莫如深的话题。独特的课程设计吸引了大量媒体的报道,袁长庚也在很多“00后”学生的追捧下成为学术界的“网红”。
袁长庚:这其中有一个比较基础的工作,我们应该重视对经验本身的收集、整理和梳理。现在很多社会学者号称自己很了解中国社会和基层,但是当他们开始调查时,就是简单地拿着介绍信,或者在有人陪同之下视察,拿到一些政府文件,然后就回来写文章。中国社会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走过了别人可能一百年走过的路。在历史进程当中,不同的人,社会不同的部分,他们都经历了什么?这种形式的调查真的能找到答案吗?我们今天很多的讨论只有观点和立场,缺乏了中间的论证过程。经验的记录和整理需要依赖有专业背景的研究者,而我们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比较严肃的方法,从整体上来看,我们也没有形成一套操作规范。
校对/薛京宁 刘军
自2020年疫情暴发以来,对于学者来说,真正的挑战是如果你想要做严肃的题目,就应该迎着这种情绪走过去,你需要走到情绪当中展开思想的劳作。
袁长庚:这门课借用了国外的爱情社会学的基本框架和中国社会的经验,比如我们会讨论“五四”以来的爱情观念变化之类的话题。开设这门课程的原因是,我观察到现在很多年轻人对恋爱的向往正在下降,我发现这些年轻人并不理解情感关系是什么。他们会说,接纳另外一个生命这件事本身太难了,明明有一切的技术、服务和消费的指向让生活很舒服,为什么要选择走一条不舒服的道路。在我看来,情感是人的主体性的体现,对这个世界有情感的回应,意味着他有勇气去承担,这是人的一种基本状态,也是力量感的来源。这门课程就是想借着对情感问题的讨论,讨论为什么在当代人的主体性,或者说比较有承担、比较有行动力的部分正在渐渐地退缩。
袁长庚:社会学和人类学有比较明确的区别,但这也不是绝对的,很多中国的社会学者也比较强调从微观出发、从生活本身出发去挑战一些我们通常认为的既定结论,其实这正是现代学术的价值或力量所在。
新京报:很多人是因为“死亡课”知道你的,但是在之前的媒体访谈中,你也提到了课程受到了很多的限制。接下来你还会开设“死亡课”吗?
除了“死亡课”还有“恋爱课”
部分学者的“家长主义”态度
“情感-理性的二分法早已过时”
编辑/刘亚光 李永博 青青子
问题在于,学者对于生产知识的基本框架和范式产生了不同的理解。一些学者在动身做调查之前,他想要达成的观点已经非常地定型,甚至说已经成型了,所以无论他再如何做调查,他只能是重复验证他心中既定的问题意识。另一些学者则说,我感知到了两种力量存在着紧张关系,但我不着急下结论。所以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需要相信微观世界,相信生活经验本身的力量。这是因为它可能比我们形成的那套已经反复表述、甚至言之凿凿的所谓理论要更有说服力。由于生活本身可能是非常混乱和嘈杂的,学者其实需要更高超的概括和理解能力,才能够去捕捉到其中真正有启示性的部分。
上一篇:埃及法老著名实验:将婴儿聚一起,不教说话,能
下一篇:没有了